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六楼,超现实主义展。你一走进去,王度的九个欧洲古典写实石膏头像就像莫高窟的佛像一般嵌在墙上。一缕青绿色的光打过来,给这些石膏一种龙泉青瓷的色调。作品既像整个展览的导言,又像纪念碑。但如果你把他们从蓬皮杜的布景里搬下来,他们就是石膏像,和王度前几年做的本·拉登一样的石膏像。
蓬皮杜王度展览现场
王度再现的这些人物活着的时候都不是佛,但去世之后,在二十世纪的西方艺术界都立地成佛。他们的矫情和不食人间烟火,他们的热情和逻辑,他们的纠结和光芒在后世的价值观里生根发芽,在后世的精神和生活里轮回、再生。他们当年的生活细节,靠谱的不靠谱的豪言壮语,骚乎乎地移情别恋都被放大缩小变形转基因,在美术界越来越神圣,在知识界越来越举足轻重。在法国,你要是不知道他们,一定是书没念好,就算你有殷实的家底,文化上也基本不入流。
蓬皮杜中心请王度来和杜尚、毕加索等人一起展览,其实就是邀请后辈艺术家继续超现实主义的魔幻,对杜尚和毕加索、对王度本人都有意义。记得有一年,我问北京的作家王朔:“中国有没有那种拽得跟达利那样的人—开着载满鲜花的轿车,提着龙虾电话,快死的时候,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还不忘披着丝光闪闪的睡袍,夸张地优越地活着的人?”电话里,王朔停了三秒钟,说:“没有。
那个年代的王朔可以前三秒钟谈文学,后三秒钟在一堆女神的陪伴下用象有特异功能的眼睛先知先觉,把你的鼻子看得顶天立地,把你的思想看穿,把世界看扁。我信了王朔。不过今天,当你看了蓬皮杜的展览,你会有一种明显的感觉:中国人里甚至有能为达利超度的人。
巴黎近郊,法国最古老最知名的酒庄的继承人到王度家午餐。他有正事要谈。他把酒的生意留给兄弟们去做,要和太太在纽约开画廊。艺术家安晓彤做过一批作品,有一款银质手镯,像是一个锁眼,又像女人身上那世界的起源。一个法国外交家的儿子把安晓彤的银器送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。酒庄的继承人不知道安晓彤的锁,问王度:“最近画画吗?”王度超现实地回答:“不怎么画。”席间晓彤端上一盆热腾腾的花卷。一个小孩用英文、法文和中文玩着闹着叫着,这是王度和晓彤的儿子,他叫达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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