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1594.逃往埃及的路上的休息》
成功的麻烦精
年轻气盛的卡拉瓦乔因为两幅圣马太壁画而一夜成名。因此他从来不缺委托和佣金,同时张狂、暴力的一面也显露无遗。在艺评人瓦萨里的传记里:“这位受眷顾的天才画家,干两周的活儿就能挎剑大摇大摆逛一两个月,还有一个仆人跟着,从一个酒馆到另一个,总是准备争吵打斗,跟他在一起狼狈之极。”卡拉瓦乔身着华丽的缎面黑衣,带领他的助手,挑衅着其他艺术家。
就像很多成名的艺术家一样,卡拉瓦乔性格上的缺陷让他一生都吃尽苦头。他总是在寻找刺激、挑衅和斗殴,这使他屡次被关进牢房。但不得不承认,正是底层生活成就了他的艺术事业。1599年,卡拉瓦乔正式接受罗马教堂委托开始为其作画,他取得了装饰圣路易吉·迪·弗朗西斯教堂的肯塔瑞里礼拜堂的合同,绘制两幅呈现圣马太生平的作品。但卡拉瓦乔并不像其他“雇员”一样遵从“雇主”的吩咐,而是将自己对信仰的理解融入创作。他希望用他们这个时代底层人的眼光去诠释古代神话故事,以此来感动大众并让他们追求信仰。在作品中卡拉瓦乔选择的模特基本上是生活贫苦的罗马大众,因为他相信上帝会来救赎他们,这幅作品富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。卡拉瓦乔曾说过:“我的画不是让人凝视观赏的,而是让人深切体会的。”
《圣马太蒙召》是一幅颠覆性的杰作,以往的同题材绘画中,上帝都是画面的主角,光芒万丈。而这次卡拉瓦乔让罪人圣马太成为构图的中心,在罗马的一间三流酒吧里,出现了一道荣光,圣马太的命运突然转变了。整幅作品既没有飞翔的天使也没有绚丽的云彩,卡拉瓦乔只想告诉人们,不在什么华丽的皇宫,就是在这么一个赌徒们喝酒的破地方,耶稣也随时降临。
《圣马太蒙召》里的耶稣像是一个乞丐老朽,默默地站在黑暗中,只有他的手在光中指向圣马太。重要的不是耶稣的脸孔,而是画面右上神圣的光芒照进黑暗的陋室。这些生活在底层被遗忘的人们正被耶稣亲自拣选,冲出黑暗,走入光明。圣马太疑惑地问:“是我吗?”耶稣说:“对,就是您。”这里阴暗的颜色被处理得恰到好处,也正是因为画中的阴暗铺垫得足够多,光亮才会格外夺目。卡拉瓦乔建立了这种技法,他加深了阴暗的层次,再用炫目的光亮突出画面的核心部分。强烈的戏剧性对比非常明显,会牢牢地抓住人们的眼球,直达人心。卡拉瓦乔的宗教作品不像其他画家的那样高高在上,反而是没有距离感的。这是一种激进的自然主义,也把精确写实技法和情感强度提高到了新的水平。现在人们把这种画法称作暗色调主义,其兴起归功于卡拉瓦乔,他的作品也是上好的摄影教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