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术信仰的悲情家
年过花甲的加歇医生与37岁的梵高形同父子。
加歇医生相信顺势疗法,这个内心浪漫的鳏夫与女儿、儿子同住,他常常放弃工作跑到巴黎与喜爱的画家朋友饮酒行乐。他的家里到处放着各种旧物,犹如尘灰满布的古董店,大花园里有一水池,池畔栽满了花卉,园子里养着家鸡、火鸡、孔雀、5只猫和23条狗。
梵高喜欢加歇医生,却对他的医术不抱期待。在给弟弟的信中,他称加歇医生为“毫无价值的人”, 并引用《圣经》里的比喻表示两人的关系——“瞎子带瞎子会走到沟里”,“他当医生真糟,就像我画画一样……从很多方面看,他就像我兄长一般,我们不但外貌长得像,内心也像。形容他‘爱艺术’并不确切,应该说是信仰艺术,‘信仰’两个字说明一种殉道精神。”
《麦田里的乌鸦》
天才都是超于常人的,伟大的艺术家往往都是伟大的疯子。加歇医生说,他喜欢艺术家们的疯样子。并说,有时恨不得自己也疯了才好。
在1890年5月至7月间的几乎每个星期日和星期一,加歇医生都要把梵高请到家里吃饭画画。但加歇医生没有请梵高住在家里,而是将他安顿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夏季小客店。
梵高在加歇医生家画了很多画。 医生入迷地观看梵高画画,看得手舞足蹈,还喋喋不休地发表评论,像个孩子一样赞不绝口。梵高在给弟弟的信中说,我每次去加歇医生家都能画出一幅好画。他还说,“就像是巧合,加歇医生的很多艺术见解与我不谋而合。”
加歇医生的眼里总是流露着深重的悲伤。他告诉梵高,这是因为医生看到的是无尽的痛苦。他指着梵高的《向日葵》说,如果我能画出哪怕只有这样一小幅画,我也认为这一生没有白活,这些向日葵花,将解除人类心灵的痛苦,世世代代给人们带来欢乐。
梵高为加歇医生前后画了三幅肖像。其中一幅是医生肯求复制的副本。如今存世的三幅《加歇医生》,只在静物上稍有不同:有的桌上有书,有的没有;有的指项花插在水瓶里,有的放在桌面。
“我画了一种肖像画,”梵高说,“我无须勉强自己去画得很像,甚至像用照相术画成的,而该靠我们的满腔热忱来表达,用我们对于颜色的理解和现代品位来画。”在致高更的信中,梵高讲到这幅肖像说:假如你仔细观察这幅画,你就能够发现在你作品里要表现的东西,这幅作品就是你的《橄榄园里的基督》。
梵高还为加歇医生的女儿画像,有《弹钢琴的阿格丽特•加歇》《加歇小姐在奥维尔瓦兹河畔的花园里》等。
悲剧始于提奥儿子的生病,梵高闻讯赶到巴黎探望。数日后,梵高回到奥维尔,弟弟经济日渐窘迫,更让梵高痛恨自己的无能和累赘。某天,梵高突然冲进加歇医生家里,口袋里揣着一只左轮手枪。他曾多次提醒医生,不要怠慢吉劳曼画的裸女像。当他又见到那幅裸女仍被丢在墙角,他愤怒地瞪着加歇,用裤袋里的枪口指着他。在加歇医生悲悯的注视下,梵高哑然失声,抱头而逃。
此后,梵高在金黄的麦田边描绘《麦田里的乌鸦》,这幅未完成的杰作成了他的“天鹅绝唱”。他写下“没有出路”的遗言,朝着自己心脏开了一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