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陶瓷的纹饰自宋以后才渐入佳境。早期彩陶的纹样多在传达人类文明童年时的幻想,稚嫩朴素;商周乃至汉朝,陶瓷纹饰倏然放弃了画笔,选择了利器,刻划成为主流,模印也加入装饰手段,让陶瓷表达思想开始借助形象,继而抽象,此时的陶瓷纹饰理念显然受高一等级的青铜文化影响。
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陶瓷偶见绘制纹样,至唐才在南方最不传统的烧窑地区—长沙异军突起,其纹样蔚为大观,惜唐代主要窑口的南越北邢都以素器著称,长沙窑的情感表达遂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。而随后到宋,陶瓷美学分野,朝廷崇尚色泽,民间喜好纹样,富于创造性的中华民族由此时开始,真正将陶瓷装饰导入绘制的轨道,让纹饰与釉色一同炫美。
古代瓷器
清朝康、雍、乾三代瓷器的发展臻于鼎盛,达到了史上最高水平,是中国陶瓷发展史上的第二个高峰。景德镇瓷业盛况空前,保持中国瓷都的地位。康熙时不但恢复了明代永乐、宣德朝以来所有精品的特色,还创烧了很多新的品种,并烧制出色泽鲜明翠硕、浓淡相间,层次分明的青花。郎窑还恢复了失传200多年的高温铜红釉的烧制技术,郎窑红、豇豆红独步一时。还有天蓝、洒蓝、豆青、娇黄、仿定、孔雀绿、紫金釉等都是成功之作,另外康熙时创烧的珐琅彩瓷也闻名于世。
雍正朝虽然只有13年,但制瓷工艺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,雍正粉彩非常精致,成为与号称“国瓷”的青花互相比美的新品种。
乾隆朝的单色釉、青花、釉里红、珐琅彩、粉彩等品种在继承前新的基础上,都有极其精致的产品和创新的品种。
乾隆时期是中国制瓷业盛极而衰的转折点,到嘉庆以后瓷艺急转直下。尤其是道光时期的鸦片战争,使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,国力衰竭,制瓷业一落千丈,直到光绪时稍微有点回光返照,但1911年辛亥革命的爆发,清王朝寿终正寝。长达数千年的中国古陶瓷发展史,至此落下帷幕。
一千年来,陶瓷在世俗哲学的笼罩下涂涂抹抹,刻意与随意并举。纹样的表达比釉色的表达直接,凸显生命力的顽强。在农耕文化圈,在渔猎文化圈,在游牧文化圈,多类纹饰都旺盛地表达着自我,让情感不再抽象,层次丰富地再现那个时代那个族群那个个体的内心,让隔着时空的我们能够与古人沟通。
写《瓷之纹》比写《瓷之色》就多这一道世俗的解释。它不需要站在哲学高度审视,只需深入其中拨雾现真。每一个人物、动物、植物,包括宗教、图案、文字都代表着或复杂或简单的社会含义。在一件人为创造的容器上寄托情感,表达愿望,继而形成一种独特的文化,此乃陶瓷的大幸。这个大幸还在于它积极融进了中华文化的滚滚洪流,不孤单却耀眼,虽独特又普及,让每一个中华子孙都能享尽其便,乐在其中。
《瓷之纹》也老老实实地写了一年,许多时候长时间坐在书桌前发呆。我最熟悉的陶瓷有时会因为深究忽然感到陌生,解释起来颇感费力。我无法把自己置于历史的任何阶段,但我又逼迫自己潜入那个时代窥探究竟。在陶瓷看似祥和美丽的身后,有着一层又一层的社会背景,文学的,美学的,哲学的,甚至玄学的,不定拉开哪一道大幕时你会豁然开朗,会恍然大悟,会知道追究与等待的价值。
陶瓷的价值自不待言,所饰纹饰的价值在于它让陶瓷千文万华,星汉灿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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